本文致敬刘慈欣先生的《带上她的眼睛》。
零
“这次，换我带你看宇宙吧。”
一
阳光依旧炽烈，透过叶片，投射在大草坪上。
那个村庄里的孩子程丽，早上八点，一如既往地打开彩电：
“星桥计划即将于3017年2月27号实施，计划让一位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与一位宇航员可以互相感受到对方做的任何事，而且连眼睛也能互相看对方的视角。”
她高兴极了，瞬间跑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村庄里的其他人，跑的飞快。
“如果那个被选中的人是我，那该多好啊”
“别想了，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才不会轮到你呢”程丽的母亲摸摸她的头。
二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到了那一天。
程丽凌晨就起来了，洗漱完了，就打开彩电死死盯着。
屏幕里的主持人穿着银灰色航天制服，身后是巨大的环形空间站模型，“星桥计划首次配对即将开始，本次将通过全球随机筛选，选出第一位与深空宇航员建立感官连接的地球体验者。”
程丽攥着衣角的手沁出细汗，村里的邻居们也挤在她家小小的客厅里，老人们凑在屏幕前，孩子们趴在桌沿，连平时最沉稳的村长都忍不住搓了搓手。
当主持人念出“编号7349，程丽，坐标东经108°21′，北纬34°16′”时，程丽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
直到母亲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猛地跳起来，盯着屏幕里不断闪烁的“匹配成功”字样，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半小时后，两辆印着“航天总署”标志的悬浮车停在村口，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将一个银色头环戴在程丽头上。
“放松，当指示灯变绿时，你就能看到林宇宇航员的视角了。”
三
头环刚接触皮肤时有些微凉，下一秒，程丽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不再是熟悉的客厅墙壁，而是一片深邃的黑色，无数星辰像碎钻般镶嵌其中，远处的蓝色星球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地球全貌。
“能听到吗？程丽。”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程丽这才意识到，自己正通过林宇的耳朵听声音，通过他的眼睛看宇宙。
“我……我能看到星星！好多星星！”她激动地大喊，手指不自觉地挥动。
屏幕里林宇的手也跟着动了起来，指尖似乎能触碰到窗外漂浮的陨石。
林宇带着她“走”进空间站的观测舱，指着远处一个发光的漩涡：“那是猎户座星云，我们这次任务就是收集它的光谱数据。”
程丽盯着那片绚烂的粉色云雾，突然想起村里后山的桃花林，每年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也像这样让人挪不开眼。
四
接下来的几天，程丽的生活彻底变了。
白天，她跟着林宇观测星空、记录数据，看着他在失重环境下像游鱼一样穿梭。
晚上，她会把自己看到的宇宙讲给村里的孩子们听，还会让林宇“摘下”头环，对着地球拍摄村里的景象。
金黄的稻田、潺潺的小溪、孩子们奔跑的身影，这些画面通过空间站的信号传向全球，成了最受欢迎的“地球日记”。
母亲看着女儿每天对着空气说话，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担心，因为她知道，程丽的眼睛里，现在装着整个宇宙。
有一次，程丽让林宇把镜头对准月亮，她指着上面的环形山说：“奶奶说，月亮上住着嫦娥，原来她住的地方这么漂亮啊。”
林宇笑着回应：“等未来航天技术更发达，说不定我们能一起去月亮上看看。”
五
变故发生在任务的第七天。
那天，程丽正跟着林宇观测一颗小行星，突然，屏幕里的画面剧烈晃动，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怎么了？”程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林宇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小行星碎片撞击了空间站的能源舱，我们正在失去动力。”
程丽看着林宇快速操作控制台，手指在屏幕上飞舞，额头上渗出汗水。
她想帮他擦汗，却发现自己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别慌，我会想办法。”林宇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程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潮湿——那是她自己掌心传来的触感，他们的感官早已紧紧相连。
六
能源舱的破损比想象中严重，空间站开始缓慢向小行星带漂移。
地面指挥中心传来指令，让林宇启动紧急逃生舱，但他拒绝了：“逃生舱只能带走部分数据，星云光谱还没传完，这是这次任务的关键。”
程丽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宇的决心，也能感受到他对宇宙的不舍。
“你会没事的，对不对？”她哽咽着问。
林宇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说：“程丽，帮我看看地球吧，再看看村里的桃花林，我想记住这些画面。”
程丽立刻让林宇调转镜头，对准地球的方向。
蓝色的星球越来越清晰，她仿佛能看到村里那棵老槐树，看到母亲在门口张望的身影。
“你看，桃花已经开了，等你回来，我带你去摘桃花瓣做书签。”
七
地面指挥中心最终想出了办法，让附近的补给舱对接空间站，为能源舱补充动力。
但对接过程需要有人手动调整接口，林宇主动请缨。
“我要去外部舱了，可能会暂时失去连接，别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程丽知道，外部舱没有防护，一旦被陨石碎片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头环的指示灯开始闪烁，画面逐渐变得模糊。
程丽紧紧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星辰再次出现在眼前，林宇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喜悦：“成功了，我们安全了。”
程丽哭着笑了，她能感受到林宇心脏的跳动，那是生命的力量，也是希望的声音。
那天晚上，林宇把镜头对准星空，两人一起数着星星，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在地球的地平线上。
八
任务结束的那天，全村人都来送程丽。
工作人员取下头环时，程丽突然抱住他们：“能让我再看一眼林宇吗？”
屏幕里，林宇穿着蓝色航天服，笑着挥手：“等我回到地球，就去村里看桃花。”
程丽站在村口，看着悬浮车远去，心里却不再失落。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眼睛里，不仅有村里的山水，还有宇宙的星辰；而林宇的眼睛里，也装着地球的温暖，装着一个村庄的期待。
后来，程丽考上了航天学院，她要像林宇一样，去探索更远的星空。
每年春天，当桃花盛开时，她都会对着天空拍照，发送到那个熟悉的空间站邮箱——她相信，总有一天，林宇会收到这些照片，会看到村里的桃花，像当年他们一起看到的星云一样美丽。
九
十年后，程丽成为了一名宇航员，她乘坐的“星桥二号”飞船前往火星执行任务。
在太空中，她常常会想起第一次戴上头环的那天，想起林宇带她看的猎户座星云，想起村里孩子们好奇的眼神。
“这里是星桥二号，我已到达火星轨道，感觉良好。”程丽对着通讯器说，声音里带着坚定与温柔。
她知道，此刻，在地球的某个角落，一定有个像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孩子，正盯着屏幕，期待着与宇宙的第一次相遇。
飞船缓缓降落在火星表面，程丽走出舱门，脚下是红色的土地，头顶是璀璨的星空。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桃花书签，那是当年林宇回到地球后，和她一起摘的桃花做成的。
书签在火星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像一颗连接地球与宇宙的星星。
十
任务结束回到地球后，程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村里。
老槐树还在，桃花林依旧盛开，母亲站在门口，像当年一样笑着迎接她。
“林宇呢？他没来吗？”程丽问。
母亲指了指村口的方向：“早就来了，在桃林里等你呢。”
程丽跑进桃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桃花树下，手里拿着一个银色头环——那是当年他们第一次连接的头环。
“欢迎回来，程丽。”林宇笑着说，眼里满是星辰。
风吹过桃林，花瓣纷纷落下，像一场粉色的雨。
程丽接过头环，戴在头上，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深邃的宇宙、蓝色的地球、璀璨的星云，还有一个村庄的孩子，对世界的无限期待。
“这次，换我带你看宇宙吧。”程丽笑着说，林宇点点头，握住她的手。
阳光透过花瓣，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头环的指示灯上，那抹绿色的光芒，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连接着地球与星空，连接着过去与未来，连接着每一双渴望探索的眼睛。
